“把这个戴上。”
地铁站前碰头，蕾亚抛来一副墨镜。
我戴上后往旁边的玻璃照了照。
“这就是今天的作战？”
“是的。”
我朝蕾亚伸出手，“还有呢？”
“还有什么？”
“导盲杖啊，要做就做全套。实在不行找两根直点的棍子也成。”
“我倒是带了项圈和链子，你可以当导盲犬。”
蕾亚真的从挎着的背包里拿出了项圈。
“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啊......”
“电击棒，防狼喷雾，对讲机，针织头套，一次性手套，棉方巾，七氟烷......”
“先等等，最后那个不是管制药品？”
“嘿嘿，我找了些路子才弄到的。”
“我在重新思考要和你合作一事。”
“已经晚了，小子。”蕾亚搭上我的肩膀，指向我们的斜上方，“戴着同一款墨镜，谁都知道我们是一伙的。”
蕾亚指的方向是地铁站前的摄像头。连自己最讨厌的东西都能利用，何等可怕的女人。
“姑且问一下今天的安排是什么？”
“你当我的小弟，跟我去找几个人问话。”
“就这样？”
“更详细的安排我到时间自然会告诉你。”
“事先声明，我可是很弱的，战斗力大概能和初中女生五五开。”
“我也没对你有什么期待。把这个贴上。”
“这是？”
“纹身贴，最好贴脸上。”
“这样？”
又在玻璃上照了照。黑色墨镜，面带刀疤，毫无疑问这是要干大事的面相。
“还行，奶凶奶凶的。”
“要不，再贴一条？”这刀疤状的纹身贴挺有意思。
“我是不是还要给你找把逆刃刀？一个跟班就别想着抢戏了。”
对着玻璃上的影子，我摆出百分百功力的扑克脸，果然有非同往日的压迫力。也许该拍张照给妹妹看看。
工作时间的地铁相对宽松，我和蕾亚释放的气场更进一步拉开了与其他乘客间的距离。
“第一个目标是一家传媒公司，我提前过他们预约过，跟着我进去就行。记住，少说话。”
她递来一支录音笔。
“等到和他们的负责人谈话就打开，不要被发现了。”
“传媒公司？跟诅咒有关吗？”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我倒是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。”
“你以为我调查了多久？你们才被诅咒纠缠两天，我这边可是按年计算......”
原来蕾亚也是受害者。不过她确实看起来确实像被诅咒了——被名为“生活”的庞然大物。
“得知情人节活动奖品是那家伙的咒物时，我费尽心思设计难关，没想到最后还是有获胜者。”
“那个死亡鹊桥，莫不是你想的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该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绘画题目也是......”
“正是。”
“可算让我见到你了。”
“要表白吗？”
没想到和这女人的交锋在这么早就开始了，“为什么不在颁奖之前向获胜者说清楚？”
“那时候啊，我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挽救！”
“还有什么比救人一命更重要的？”
“我的工作啊！”
懂了。
正好是上班玩手机被发现，和老板商量要不要下岗的时候吧。
“后来我去找了那对老人，”蕾亚接着说，“他们说已经把戒指交给更适合的人，我怎么知道那是谁啊？直到第二天在招工处遇到安安......”
“等等，招工处？”
“算我说漏嘴了，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，反正你也不打算从我嘴里听到吧？”
妹妹是去找工作了？瞒着我的就是这个？所以才说我一定会夸奖她。
我确实会夸奖她，狠狠地夸。同时也会自责自己没那么可靠。
“结果我自己还把工作丢了。”
“你还没跟安安说？”
“我今天出门说的是‘我去上班了’。”
“别以为能瞒得了多久，现在可不好找工作，我这样优秀的条件都还在家待业。”
“谢谢，我不想和你比，请结束这个话题。”
这个话题结束，新的话题没能如约出现，我和蕾亚都陷入各自的忧愁中。
“说起来，”我试图挽救这低迷士气，“今天你看起来还挺有精神，昨天睡了个好觉？”
“半夜醒了，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沙发上。”
“一罐就能醉倒，你还是别喝酒了。”
“要你管！话说我喝醉后你没做什么吧？”
“比如拿被子来给你盖上？”
“别做这种会让少女心萌动的事啊！”
为啥她看起来还很生气？
“为什么半夜醒了反而更有精神？”
“我看了会儿动作片。”
“动作片？我偶尔也会看。”
“我说的是男人和女人用身体激烈碰撞的动作片。”
“对不起是我误会了，所以别再说了。”
“然后释放了一下。”
“你别再说了。”
“果然今天精神焕发~”
这样的原因我根本不想听......
“对了，看片的时候我都是开着音响的。”
“......”
“这样邻居就以为我有男朋友了！”
“别再跟我说了啊！”
至此，士气重获新生，话题万劫不复。
和这个女人说话，真不是一般的劳心费神。
几乎横穿了整个市中心，我们才到达所谓的传媒公司楼下。
独栋写字楼，层数不高，但能在一众高楼大厦中占据一席，应该是个有一定实力的公司。
老实说，从没来过这种地方，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再加上旁边这人很难说靠谱，我多少有些心虚。
蕾亚与前台小姐的沟通倒是顺畅，很快就安排了我们与负责人的见面。只是在这期间，大厅保安的视线相当扎人。
没等多久，前台便通知我们去某个接待室。
“录音笔准备好了？”
我向蕾亚点头。
蕾亚边问边在检查她的黑色背包，看到她背包里形似手铐的东西，我瞬时提升了警惕度。
糟糕，和保安眼神对上了。
进了电梯，对着电梯内的装饰镜，后背满是冷汗的我再三确认了自己的伪装。
“蕾亚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我想了想，还是再给我拿张纹身贴。”
“你是真想做飞天御剑流传人？”
“既然我们都被诅咒了，我很怀疑今天的计划会不会成功。”
“你知道我为今天筹备了多久吗？不要随便质疑我。”
正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的。
进到接待室，一名男子已在里面等待。
见到我们男子便面带笑容迎接上来。穿着花衬衫，茶色眼镜，烫成小卷的中长发，皮肤偏黑，看上去很像会唱rap的DJ男。
“你好，你好，恭候多时了。美女帅哥，我该怎么称呼？”
“托雷斯亚。”
我默不作声。
“好，人如其名，很符合您的气质。”
“哼~”
看我干嘛，被人夸了假名很得意吗？这位大姐你能不能演得稳重一点？
社交辞令过后，自称是市场部经理的男子很快切入正题。他提到一个叫做“陈先生”的人，似乎蕾亚的预约便是用的这个人的名义。旁听这两人的对话，我大致明白了这位“陈先生”是何等人物。
简而言之，蕾亚和我正在冒充本市最凶悍的地下皇帝的骨干，与这间公司进行见不得光的秘密交涉。
不知道蕾亚对于圆这个谎有多少自信，也不知道这家公司对这位“先生”有几分了解。
最好是一点也不了解，只听说过名字。对，那位先生只存在于传说，是幻想中的人物，只在热血漫画里有过登场。
“实不相瞒，我上周才参加过陈先生举办的宴会，公司也是考虑到这个层面才让我来接待二位。”经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，“陈先生一向以公平交易为原则，我很敬佩他这点。依我对陈先生的了解，他不会没有缘由地为难我们这种小公司。”
说的是呢！那行，今天就打扰到这里，我们先告辞了。多谢款待，千万别送。
要不是我进入扑克脸模式，上面的话就立马说出口了。
隔着墨镜镜片，我使劲向蕾亚使眼色。
“谁管他有什么原则，我有我的做法！赶紧把九米的住址交出来啊混蛋！”
蕾亚大声地拍响会议桌，经理微笑依旧，除了把我吓一跳外毫无作用。
“先告诉你，这几天我很是烦躁，昨天释放了一次才稍微好点。再让我不痛快的话，我不保证不会用点非常手段。”
“接待室配备有全方位高清监控。”
“小子，站椅子上去把监控挡住。”
大姐，全方位的意思就是监控摄像头不止一个。
“算了，我还是自己动手。是该向这些东西复仇了......”蕾亚拉开背包，腿急躁地在地毯抖个不停。
“咳咳！那个，托雷斯亚大姐——”
没反应。
才取的假名立马就忘了吗？
我干脆俯下身，附在蕾亚耳边低声细语。
“戴眼镜那个，等两分钟，我和小弟商量点事。不要溜了！”
果然，不管多有气势，蕾亚说这种话总一股杂鱼反派的味道。
离开接待室，我礼貌地向一名女职员询问吸烟区。看到我的脸，对方当下便是重度惊吓，我摘下墨镜表示抱歉后，她才缓过神向我指明方向。
如我所想的，吸烟过后，蕾亚的情绪缓和了些。
“这就是你筹备已久的计划？”
“还有B计划。”
“说说看。”
“蹲那个眼镜男下班，给他绑了。”
“好吧，加上被冒名顶替的事情败露，我们就同时被黑白两道通缉是吧？”
“简直是动作电影的主人公。”
“我宁愿你多看看肉体碰撞那一类的。”
或多或少，被呛人的烟味刺激了神经，我一时感觉不到此时状况的真实。
“回头想想，这几天好像一直在被奇奇怪怪的事情牵着走。我只是想和妹妹安稳地过普通日子，结果每一天等着我的似乎都是非日常。”
“你突然感慨什么？你现在是想退出吗？”
“你要落网还是会把我供出来吧？”
“你这么信任我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“突然有点想看看，顺着这非日常最终会到达何处。”
“哦，终于有点男子汉的眼神了。”
“再等我一分钟。”
我拿出录音笔，把我刚才在意的细节确认了一遍。
“蕾亚。”
“看来是妹控之力充能完毕了。”
“接下来可以让我表现一下吗？我想执行计划C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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